如今我也怕过年【原创散文】
文/雨中百合
电磁炉上的不锈钢锅里,沸腾的肉汤从肉块间的缝隙里“咕嘟咕嘟”地翻腾着浪花,袅袅升腾的烟雾里弥散着馥郁的肉香,氤氲着浓浓的年味。
“小时候老家用地锅煮肉,那时候的过年真叫人留恋!”是丈夫的一句若有所思的话,把我的思绪从忙碌中拉回到温馨的孩提。
架起的劈柴恣意地燃烧,熊熊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翻腾着滚滚热浪,热气腾腾地翻滚着我们嗅着肉香、流着口水等待肉熟的童年。
那时候,虽然生活清贫,但年少的我们总是无忧无虑地扳着指头数着日子盼望过年。每当过年,我们就可以在千等万盼中等得母亲用手工缝制的一件花布棉袄或是罩衫、一条新裤子和一双新千层底布鞋。等不到春节那天,我们就偷偷地拿出来一遍遍地试穿。除夕之夜,几经试穿之后,便搂着新衣服入睡。
当我们在睡意朦胧中被依稀响起的爆竹声惊醒,便急不可耐地穿上新衣服,张扬地来回悉数着大人们发的压岁钱的几张新毛票,蹦蹦跳跳地满大街疯跑。那种欣喜、那种满足、那种幸福,溢满愉快的童年。
“爸爸,如果能天天过年该多好啊!过年就可以不上学,可以不写作业,可以不干活,可以吃好饭,可以穿新衣服,可以走亲戚,可以……”我悉数着过年时众多美好的“可以”,天真地告诉爸爸。
“你们小孩是盼过年,我们大人是怕过年。等到你长大了就会理解大人们的苦衷了!”面对父亲的回答,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那声声炮竹点燃的美好日子,怎么却让父亲怕呢?
日子像飘零的落叶,在我们的不知不觉中飘然而逝,如今我已超过了父亲当时的年龄。岁月的淘洗,让我深深体会到生活所赋予我们的不仅仅是甜蜜,更多的是责任、是负荷、是沧桑、是磨难。
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父辈们相比,所幸的是我们的生活有了质的飞跃,无需再像他们那样,为了生活的贫困窘迫而无奈。然而面对生活,我们却又在翻版着他们的心态,要过年了,怕的心理无时不在潜滋暗长。
即便平日的生活,每天都能像以前过年一样,让鸡鸭鱼肉跃身餐桌,即便是我家一路之隔就有饭店、大型超市,超市里成品与半成品的荤素菜应有尽有,可我那喜欢过年的丈夫对于过年却异常讲究。蒸花糕、蒸馒头、蒸枣花、滑肉、煮肉、烧肉、炸鱼、炸酥肉、炸丸子……凡是能叫出名字的年货,我们都要备齐,哪怕吃不了放着或是送人,看着该有的都有,他才能安心。年假期间,我多半时间都耗在厨房里。
备年货的同时,我们还要惯例般地搞一次彻彻底底的卫生大扫除。把家里的窗帘、沙发套、衣服、床上用品、家什、用具等等,该洗的不该洗的、该刷的不该刷的都要彻底洗刷干净,以求得春节时的旧貌换新颜。
过年最累人的是劳心。过年了,各种人情道往的风俗都在挑战着我们的生活,挑战我们的行动。走亲访友,拜年祝福,聚会往来……对于长辈要讲孝敬,要贺礼膜拜;对于晚辈要放飞希望,发压岁钱;对于同学、同事、亲朋好友等同辈间要疏而不漏地问候到位……纷乱复杂的世俗礼节和众多的人际关系搞得人身心疲惫,心烦时不免要牢骚满腹:是哪个多事的人开启了过年的先例?
沧桑岁月如同一把雕刀,一刀一刀地雕刻着我们的生活,每刻一刀就让我们对过年少了一份期盼。如今我也像父亲当年那样,真的好怕过年。
2010年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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